《霸王别姬》与“梨园”风花雪月

发布时间 2018年07月06日 02:58    编辑:fashion    来源:电影文学 奢尚网 » 品牌

[摘 要] 《霸王别姬》是中国电影史上耸立的一座高峰,是形而上的通俗史诗。电影以中国文化积淀浓厚的京剧艺术为目标,中国半个世纪历史时空为背景,京剧艺人的生活为内容,交织着传统文化、人们的生存状态、人性的反思与领悟,表现了非正常的艺术迷恋者在世俗生活中的困境。故事按照史诗程序追求情节的波澜起伏,让时代的风云变幻塑造人物不同时期的形象、 有条不紊地再现了中国“梨园”阶层的思想文化、意识形态、风花雪月的人生。导演的匠心独具和艺术独特,提升了影片的文化意蕴和思想价值。

[关键词] 《霸王别姬》;人性;艺术;思考

《霸王别姬》是由著名导演陈凯歌执导的电影中的经典传奇、通俗史诗,是两岸三地电影人合作拍片最成功的代表作之一,由明星张国荣、巩俐、张丰毅、葛优,联合主演。1993年曾获得戛纳电影艺术节金棕榈奖、国际影评人联盟大奖,1994年美国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奖。它的成功,让导演登上了世界级导演的宝座。透过这桂冠,不难想象影片的题材、体裁、主题、立意、文化意蕴、人物形象、人性与魔性的较量……都是经过了导演深思熟虑、呕心沥血、精雕细琢的收获。和影片表现了在大时代动荡中,人们的思想遭受不同程度的洗礼,深刻地挖掘了中国文化历史及人性。登峰造极的艺术设计,是电影巅峰的旖旎风光。

一、“梨园”的时代画卷缩写

《霸王别姬》——改编自香港女作家李碧华原著小说,折射了一段段京剧艺人的血泪生涯、一个个特殊年代的人性变态、是时代风云浓浓画卷的缩写,是历史不可磨灭的烙印。

影片背景:1924年的北平、抗战中、 抗战胜利、 北平解放、“文革”结束……影片主人公:京剧戏班中的一群普通人物;小石头、小豆子、小癞子、小四子、关爷、菊仙……人物命运:小癞子在戏老板暴虐中上吊,菊仙因失去爱情上吊,关爷因“戏霸”作恶被枪毙,小豆子因失去精神支柱自刎舞台上……舞台上的角色追逐、生活中的尔虞我诈,批斗艺人场面的目不忍睹,亲情、友情、爱情的雾中花……混合着着迷惑、悲惨、血腥、警钟长鸣……

主人公段小楼与程蝶衣,是花脸与青衣;坚毅与温柔是其性格特征。他演叱咤纵横的霸王,他演从一而终的虞姬。影片描叙程蝶衣自少被卖到京戏班学唱青衣之戏,和师兄段小楼颇投缘,朝夕相处,患难与共。因合演“霸王”与“虞姬”而红遍京城……不料,因小楼娶妓女菊仙(巩俐扮演),兄弟渐生矛盾。“文革”中,又互相出卖,程蝶衣感到失落,没有爱情,心灰意冷。动荡结束后,他回到北京与师兄团聚。但他对艺术的信念和追求在那个倾盆大雨的晚上瞬间崩塌。终于在和师兄重演《霸王别姬》时自刎;菊仙也是在兄弟反目为仇的明争暗斗中、屡屡被伤害,生不如死,在拥抱结婚红礼服的时候,结束人生。

影片气势恢宏,画面精美绝伦,制作精致之至,让不同伶人的悲欢离合故事与中国历史的发展和文化意识形态相碰撞,由此,把中国文化的浩瀚、灿烂被渲染得惊世骇俗。不可否认,是导演陈凯歌别出心裁,是主演人物表演的精彩无与伦比,酿成了一顿文学和艺术的盛宴。

二、凸显主题的手法追求与人性深度

《霸王别姬》如何在李碧华小说原创改编中继续探究人性的本质,并在艺术上有新的开拓,是导演陈凯歌新的思考。

首先,影片选用了典型的情节剧模式。陈凯歌以原著情节构架为基础,设置了跌宕起伏、哀婉动人的情节感动观众,成为一部典型的情节剧。所以,影片以塑造人物形象、表现其恩怨情仇、命运浮沉为重点,有条不紊地展示变迁轨迹,效果惊心动魄。

故事是以时间为线索发展的。程蝶衣、段小楼这两个相依为命的兄弟,从相识、相交、决裂、复合的过程,曲曲折折,有情有趣,有爱有恨,依依恋恋,魂牵梦绕。整部电影,段落层次清晰,叙事条分缕析,自然而融洽。

(一)常规手法在电影中的运用

影片为了让故事情节通俗、感人、流畅、美不胜收,用了插叙、倒叙、比喻、排比、呼应、伏笔、重复等文学手段大同小异的手法。菊仙是程蝶衣、段小楼三角关系中的“链条”,她与他们形成对立关系时,戏情有碰撞和交叉。如:菊仙赎身与程蝶衣的春风得意场面,她与他们形成对立关系时,戏情也重叠。如:段小楼与菊仙的婚礼是伴随着程蝶衣、袁四爷的宴饮交叉进行的。

那些伤兵故意捣乱的一场戏,两人的对立关系更加明显。菊仙欲营救段小楼,程蝶衣则心存二意,不断后退,不同的目的便昭然若揭。至此,性格的巨大反差也明显体现出来。当菊仙被警察打流产的时候,警察给程蝶衣加了汉奸的罪名 ,也要抓走,段小楼犹豫了,不得不选择,又非常难选择。段小楼被抓,菊仙认为应该离开他;程蝶衣被抓,菊仙要他离开段。这样的情节在一起,形成了巨大反差和对比。

(二)戏剧冲突在电影中的强化

《霸王别姬》的故事情节离奇多变,曲折动人,戏剧性场面不一而终,引人出生。段落之间的戏剧小高潮,颇具吸引力。如程蝶衣与义子小四俩人都被虞姬角色诱惑,争演不休的情节,为影片总的高潮埋下伏笔。程蝶衣化妆,忽然盯着镜子,回望,镜头向前推,小四扮相走来。此时摄影机越轴,从小四背后摄影,从程蝶衣的主观视点改为客观视点。段小楼发怒,欲罢演,但终在菊仙劝阻和小四的威胁下屈服。这场戏波澜起伏,富有魅力。本来,程蝶衣对师兄感情笃厚,近乎痴迷。几经周折、反复,才得以找到重新合作的机遇。虽然他舞台与人生的戏混为一谈,也毕竟认可了菊仙。所以,尽管他只拥有舞台上的“霸王”,也满足了。但是怎能想到自己抚养的孩子又和自己争执不已呢?但是“霸王“也没有与他站在同一战线。无疑,这样的冲突,是剧情的一个个小高潮,为人物形象重笔浓抹。除此,程蝶衣与菊仙的冲突,段小楼、远四爷之间的冲突,程蝶衣与段小楼、菊仙的三绝恋爱关系冲突……比比皆是,都让剧情发展波澜起伏,引领观众视听,让其兴趣盎然。

(三)影片的人性深度

影片的不少人物形象都有血有肉,活灵活现,或许,都是因为有了栩栩如生的故事情节,此起彼伏的戏剧性矛盾冲突。

1段小楼“霸王”到“懦夫”的蜕变

段小楼是由草莽英雄走向出卖朋友、亲人的懦夫。他的闪亮登场就给观众以“英雄”的印象,拍砖镇住了砸场子的无赖;他是戏班的“孩子王”;妓院里,他拍茶壶吓退了纠缠菊仙的无赖;北平沦陷,他敢于和给日本人送西装的警察搏斗;用唾沫喷了程蝶衣,痛恨他为日本人唱堂会的行为;敢于痛打到戏班捣乱的日本伤兵……不可否认,他是英雄化身、有民族气节。国民党兵败之际,为保护惊慌失措的师弟,段小楼袒胸露乳,依旧草莽英雄形象。然而,时代的车轮碾过,袁四爷被判死刑,段小楼和程蝶衣都胆战心惊。至此,段小楼的英雄霸气荡然无存。“文革”中,他为自保,出卖了菊仙和程蝶衣——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年老时,他唯命是从,人云亦云,老态龙钟,精神萎靡。段小楼的形象巨变,给了人们反思:在“四人帮”制造的劫难之外,每个人是否可以主宰自己扮演的角色呢?

2菊仙“低下”到“高贵”的升华

菊仙原是“花满楼”的妓女,为了赎身与段小楼结婚。她只想过平凡安稳的日子,并无奢求。为了家庭,她劝丈夫离开程蝶衣乃至舞台。为了段小楼,她不惜伤害程蝶衣和其他人。程蝶衣戒毒后,菊仙同情他是人戏不分的疯子,多次抱着他,似母亲亲吻婴儿。“文革”中,批斗梨园艺人现场:段小楼说程蝶衣是汉奸,跟着群众喊“打倒程蝶衣”的口号……菊仙表情惊愕,诧异。段小楼揭发程蝶衣给国民党伤兵、北平行辕老爷、资本家、戏霸袁世卿……都唱过戏,声嘶力竭,不少人都为他的揭发感到震惊。菊仙几欲阻止段胡说八道。“师兄”“师弟”如仇敌时,她却能义正词严阻止段小楼。她仿佛傲雪红梅,绽放在悬崖,多姿妖娆。

段小楼将宝剑掷入火中,菊仙发疯般抢回。她明白这剑对程蝶衣的意义。红卫兵把菊仙扭住时,程蝶衣竟然把矛头对准了她,认为祸从她起,揭发她是妓女,菊仙震惊与绝望……当红卫兵问段小楼爱不爱菊仙时,段小楼面露狂笑,要和她划清界限……批斗会结束,程蝶衣瘫痪,菊仙将程蝶衣精神寄托的宝剑给了他。最后,她以死换回了自己的尊严。

舞台戏、生活戏、真演戏、假演戏……不管是戏如人生,还是人生如戏,这些艺人都有着困惑、迷惘、入魔、他们不能从密密麻麻的“网”中钻出来。舞台上的风花雪月,生活中的暴风骤雨,时间魔掌里的刀光剑影……让他们眼花缭乱、精神萎靡、痛不欲生……无疑,这是梨园艺人的悲剧,也是时代车轮赋予他们特殊的选择,碾碎了他们美好的梦想。

三、艺术与传统文化的碰撞与思考

《霸王别姬》导演陈凯歌借助多姿多彩、摇曳不定的剧情表现传统文化的特征,形态与内涵兼备,让观众在品味中思考她的高深莫测。

导演对于京剧传统文化有着深深的反复思考。他首先确立了传统文化是民族精神象征,但对那个时代的戏班用暴力传艺、扭曲人性的百般苛刻还是予以鞭挞。这些,在影片中随处可见。小癞子背不出《夜奔》戏词,要挨打;小石头念《霸王别姬》时无论对错都要被惩罚;孤苦伶仃的小癞子连吃个冰糖葫芦的愿望都不能达到,以上吊结束生命来逃避责罚……导演对梨园暴行的谴责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多么令人心酸。但是,又怎么能否认灿烂的京剧文化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上产生的呢?

另一方面,程蝶衣是导演别出心裁的理想主义化身。程蝶衣虽然为“同性恋”,但那时暴力所致。不是先天就有,是后天环境与人力所为,是社会改变了他的社会性别。但这并非剧情焦点,导演在程的身上表现的是理想主义的思索,是对于艺术和传统文化的思考。

程蝶衣因师兄成全,也把师兄当做一辈子感情依托的惟一,在戏剧和生活中都是这样。由于人戏不分以女性自居,就导致了他在现实中把自己和要求别人都偎依幻觉之中。因为入戏,程蝶衣练戏时经常拿着真宝剑;国土沦丧后,程蝶衣在舞台上演“贵妃醉酒”,突然停电了,全场大乱,传单四处飞,可他竟还是专心致志,怎能不是痴迷呢?居然连生命危险都不知;他为了营救师兄,为日本人日军演唱昆曲《牡丹亭》,遭到了段小楼的训斥,他居然说:“青木是懂戏的。”程蝶衣的执著,是电影的灵魂,他把舞台变成了生活。但是,导演对他冷漠民族大义予以了深刻批判——他为日军演出后,就有了行刑场面,探照灯刺破夜晚的蓝色,阴森恐怖下,程蝶衣的特写镜头有两次。是导演对他人性泯没的批判。他在最后一次与段小楼演出《霸王别姬》后拔出宝剑自刎,完成了他舞台上与生活中的“虞姬”使命。

不可否认,《霸王别姬》也是导演为观众奉献的一曲传统文化的挽歌。

总之,《霸王别姬》向我们展示了梨园艺人在特殊年代和命运中的风花雪月与归宿,交织着人性、传统文化、艺术的碰撞与思考,无愧为“通俗中见斑斓,取高而和众”的优秀赞誉。这史无前例的“光环”,将被镌刻于电影高峰的丰碑上,永远闪着熠熠的光辉,向人们昭示着不计其数的文化、文学、意识形态领域的深深启迪……

[参考文献]

[1] 珍·库瓦劳.《霸王别姬》——当代中国电影中的历史[J].李小刚,译.世界电影,1996(04).

[2] 蓝祖蔚.《霸王别姬》一部巨片的诞生[J].海外星云,1993(04).

[3] 芦苇.从爱看电影到自写剧本[J].电影艺术,1996(01).

[作者简介] 王好文(1962— ),男,河南洛阳人,河南艺术职业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戏曲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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